苏亦

蠕虫

楔子

3014年,基因技术已经获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通过手术,人类可以将动物基因植入自身,以获得过人的能力。不同的基因价格也天差地别,便宜点的如狗、牛,植入之后也不过是增加速度或者力量,而昂贵的如豹、鹰的基因,就不是一般人消费的起的价格了。

但是不久之后,人们就发现了一些异样。被植入基因的人除了获得动物的能力之外,习性也逐渐向动物靠近。轻者长出一身长毛,重者失去本性,甚至有植入狗基因的居民蜂拥而入公共厕所用餐,造成了严重的踩踏事故,只得拉入精神病院强行隔离。于是,世界政府紧急叫停了动物基因移植手术,并通知各地政府将已移植人员有序隔离,同时要求科学家尽快研发改良技术,动物基因移植手术从此销声匿迹。

然而,有利益的地方就有市场,伴随着动物基因移植手术的消亡而来的,是黑市的崛起。

而在黑市里价格最高交易也最为隐秘的,是扁虫基因。

扁虫,涡虫、绦虫和吸虫三类的统称,扁形动物门无脊椎动物。扁虫最为人惊异的,就是著名的记忆实验。塔夫茨大学的科学家们发现,如果切掉扁虫的头,它们的头不仅会长回,还能恢复以前的记忆。而如果把其他扁虫的残骸让这些扁虫吃掉,它们不仅会吃掉残骸,还会获得其它扁虫的记忆。

正是扁虫这种可怕的特性,引起了黑市的注意。纵然这是一项极为血腥和反人道的实验,可一旦这项基因技术投入使用,随之而来的将是巨大的利益链。人口买卖和器官交易的市场会无限扩大,这也是黑市极力推广扁虫基因移植技术的根本原因。

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一)

李帅是盛天一中的学生,今年高二。

李帅的名字很挫,人也很挫,李帅的成绩比名字还挫。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是他家还蛮有钱的,这也是李帅能以他的成绩考入当地最好高中的原因。

李帅的爸爸是盛天市的治安局长,虽然权势不小,可面对着自己孩子的成绩,也只能和千万普通家长做一样的事情——干着急。给他请了家教也不听,天天不是黑网吧就是小酒吧,李爸爸无奈之下,只好寄希望于市面上的补脑保健品,希望李帅多喝些之后能有点好变化。

这天,李爸爸正像往常一样,在办公室处理邮件,突然一条标题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要一针!提高百分!名校梦一夜成真!』

按照往常,这种垃圾邮件向来是随看随删的,可也许是这个标题正好戳中了李爸爸的命门,他鬼使神差的点进了这封邮件,顺着邮件里的电话拨了过去。

“喂你好,我是一名学生家长,看到了你们的广告,对,济北路是吗,好的,那我下午带着孩子过去看看,好好就这样。”

“喂小帅,下午别上课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别问了,反正你上课也不干正事,嗯,下午四点我去校门口接你。”

下午五点半,李爸爸带着李帅,到了约定的地方。

李爸爸看看表,看看面前破败不堪的老楼,又看看面前衣着整洁笑容和煦的医生,觉得有点违和。

“李先生吧,您好您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叫我杨医生就好。”医生和蔼地打着招呼。

“哦...哦...杨医生您好,那个...我想问一下,咱们医院怎么这么偏啊...”

“是这样的,因为我们是一家私立医院,要是把地址建在城里呢,很多业务会不方便开展,但是您放心,我们的水平和安全性是绝对有保障的。”杨医生说着,把李氏父子带进了楼里。

楼里虽然面积不大,但却十分干净,偶尔来往一些医护人员,也都和杨医生一样衣着得体,李爸爸看着,心里稍稍的放下心来。

李帅倒一直是一脸的无所谓,来的路上李爸爸也已经给他讲了七七八八,反正这几年各种补脑液他也没少喝,也不差再挨一针,况且李爸爸答应他,只要今天听话配合,下次带同学去酒吧玩就可以再多给他一万块钱。

杨医生把二人带进了一个小屋,屋里摆设很少,只有几张桌椅,一个护士模样的人坐在桌前,正在准备注射器和相应工具。

李帅很熟练的坐在护士对面的椅子上,把T恤脱掉一半,露出胳膊,护士消好毒,就一针扎了进去。

打完针之后,杨医生从隔壁屋拿来一杯深红色的溶液,溶液有些黏稠,带着些血腥味,李帅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有点想吐。

杨医生把溶液拿到李帅面试,和蔼地看着他:“来,喝了它。”

李帅:???

李爸爸也有点懵:“医生,这个是?”

“这是猪脑和中药打的饮料,可以帮助更快地开发智力,辅助补脑针的,吃啥补啥嘛。”

李帅心态有点崩:“都4103年了还有人信一千年前的这种伪科学?”

杨医生嘟囔:“那你不也还在讲一千年前的老梗嘛...”

“......”

“而且我们这个不是伪科学,是真科学,没事眼一闭就喝完了,良药苦口嘛。”

李帅想着那约好的一万块钱,又想反正针都挨了,心一横几大口喝完了那杯猪脑汁,满嘴的腥味差点让他把苦胆都吐出来。

杨医生目送着满脸欣慰的老李带着满脸抑郁的小李离去,慢慢收起了和蔼的笑容,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又干完一单,可以再进点新货了。”

(二)

自从那次去医院打了针,李帅好像还真的开了点窍,好多从来看不懂的题现在也会做了,名次也从全校倒数上升到了中游,李爸爸高兴的很,给钱也越来越大方,李帅现在几乎隔两三天就要去酒吧请客,他的狐朋狗友们也乐得蹭吃蹭喝。

这天凌晨两点半,李帅在酒吧门口和朋友们道别后开车回家。李帅喝的七荤八素的,车也开的歪歪扭扭,好在这时候已经是深夜,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开过一个路口,李帅连刹车都没有踩,一打方向盘就拐进了旁边的岔路,突然“砰”的一声,李帅只感觉自己撞上了什么东西,赶忙把车停下,酒也一下醒了大半,颤颤巍巍地下车去看。

李帅下了车,看见车头有明显的擦痕,上面还有微微的血迹,再抬眼一看,一个男生趴在两米远的地方,看不清楚还有没有呼吸。李帅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他缓了缓神,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经过后,赶忙把男生拖到了小路的角落。

李帅哆哆嗦嗦地向男生伸出手去,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去探男生的鼻息,直到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呼吸才舒出一口长气,赶紧掏出手机准备打120。

可就在他准备拨出的瞬间,他突然犹豫了。无证、酒驾、撞人,这些罪名加起来,李爸爸想捞都不好捞,何况就算捞的出,怕也是免不了一通打,以后再想出来玩也没戏了,可要是瞒下去,恐怕会闹出人命。李帅看看手机,又看看面前奄奄一息的男生,陷入了纠结。

就在他看着男生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内心产生了一股冲动。

“不会吧?我可是个铁直男,何况在这种情况下...也太变态了吧!”李帅心中一惊。

随着那股冲动逐渐加剧,李帅也从惊讶慢慢变成了恐惧,因为他意识到,那不是什么变态的心理,那压根不是一回事,那是一种......对美食的冲动!

李帅无比惊惧地想要压抑住这种感觉,可他的身体已经不受大脑的控制,那似乎是一种超越理性之外的,源于本能的反应。他走回车旁,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根棒球棒,又走回男生身边,朝着男生的头,猛地挥了下去。

李帅几近癫狂地击打着男生的头骨,越来越多的血混着灰白色的脑浆溅到他的衣服上,直到整个头骨几乎被砸得稀烂,李帅冲到男生的身上,大口地吸吮着男生的大脑,大快朵颐,直到将最后一点脑髓也吸食干净,他才意犹未尽地站了起来。

随着李帅对美食渴求的减弱,他的神智也慢慢恢复过来,可他完全无法理解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觉得一阵阵的作呕。强烈的惊恐让他顾不得收拾现场,拎着手中的棒球棍匆忙地上车开回了家。

回到家中,李帅先是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个干净,扔进垃圾袋里紧紧打包,然后赶紧冲了澡,又开车把垃圾带到了五公里外的偏僻地方,一把火烧掉。等他开车再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发白了,李帅又累又惊,不知不觉中就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

大概过了一两个小时,李帅朦胧中听到有人在猛烈地拍打窗户,他缓缓地睁开眼,看见老李怒气冲冲的脸。

“下来!臭小子,昨晚疯到几点啊,你还知道你是个学生吗!再有下次你别想我再放你出去玩!”李帅懵懵地看着,也不说话,李爸爸一看更来气了:“还没醒酒是不是,给我滚进去洗脸然后去上学!还有,把车钥匙给我,以后不许你再开车!”

李帅稍微回了回神,按照李爸爸说的匆忙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学校。从路上到课堂他一直在回忆昨晚的事,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分不清是震惊还是恐惧。

上午第二节下课,李帅正在桌上趴着,突然听到班主任的声音:“李帅,李帅,跟我来一下。”

李帅跟着班主任进了办公室,一进去就看到两个警察模样的人坐在里面,当时脑袋就嗡的一声炸了。

“不要紧张小伙子,我们只是问你一些问题。你认识一个叫张林的人吗?”

“张林...我就是啊...”

“哈哈,不要开玩笑,”警察顿了顿,“这么说你是认识张林对吗?”

“啊..对..张林..认识..”

“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朋友...朋友...”

“那你们昨晚有见过面吗?”

“有...有吧...”

班主任忍不住插话:“什么叫有吧,警察同志问你话你好好回答,都这时候了还迷迷糊糊的!”

警察挥了挥手,示意班主任不要着急,继续对李帅说:“我们接下来的话,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我们今早接到报案,在双林街发现一具尸体,但头骨已经不全,经过指纹鉴定,是张林,”警察看着李帅的眼睛,“而在张林的衣物上,我们采集到了你的指纹,所以我们现在需要你告诉我们你和张林的关系,以及你们昨晚去什么地方干了什么,这对我们很重要。”

“我...我和张林是...是从小的朋友,他比我大两岁,但不常联系,昨晚我和同学出去玩,玩到半夜我回家,半路上遇到了张林,我们都很高兴,就聊了一会,后面我就不知道了。”

“那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在那之前他都去过什么地方?”

“他...他说他现在在北大上学,前天刚放假回家,昨晚...昨晚先是去约了几个朋友唱歌,然后在盛天一中对面的小吃街吃烧烤...然后...然后就和我碰上了。”

警察回头看到同事对他点了点头,又回过头来对李帅说:“大致了解了,谢谢你的配合,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也不要太害怕。”和班主任打了个招呼,两个人就走出了办公室。

走出几步远后,警察问同事:“都对的上?”

“嗯,和我们调查到的完全吻合,这个小伙子应该没有撒谎。”

办公室里,李帅看看班主任,有点茫然。

班主任叹口气,对他说:“唉,你也别太难过了,意外这种事也是预料不到的,回去缓一缓吧,实在不行就回家歇歇吧,我准你假。”

李帅答应了一声,往门口走。

班主任又想起了什么,对他说:“那个,明天的月考,能来还是尽量来吧。”

李帅说了个嗯,出了办公室的门。

回家的路上,李帅的心里乱糟糟的。

谁是张林?为什么我知道他叫张林?我明明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为什么知道他那么多事情?那些突然涌到我脑子里的是什么?是想像还是幻觉?还是说我已经疯了?

(三)

第二天一早,李帅还是按时去上学。

从那件事到现在心里一直很乱,李帅本来是想趁这个机会好好在家待两天,结果昨天老李一回家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还非说他是逃学,今天一早也是亲自把他揪下了床看着他出门,没办法,李帅只好悻悻地往学校走。

到了学校才想起来,今天是月考,李帅心里更烦躁了,虽说从打了那一针之后确实成绩有提高,但像他这种人,对学习的反感又怎么是一朝一夕能消除的掉的。

可今天似乎不太一样,李帅看着老师拿着试卷走进教室,心里竟然暗暗有一点兴奋,更奇怪的是,这种兴奋好像源自于某种自信。

“我李帅什么时候对考试有过自信?我可能真的是有点疯了。”李帅很想苦笑。

试卷发下来之后,李帅就开始熟练地在演草纸上书写计算,题目做的飞快,和往常不同,李帅现在感觉到和这些题目从未有过的熟悉,似乎每一道计算都在他的把握之中,而发卷时的兴奋也愈发明显,李帅此刻面对着这张试卷,前所未有的自信。

唯一和这些情感不符的,是李帅能感知到他内心深处的慌乱,他完全不知道这份自信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解这些题,更不知道那些从来没听说过的公式为什么此刻被自己熟练地运用。兴奋与恐惧在他的脑海中同时交织着,可手中的书写从来没有停止,仿佛已经不受他的控制。

不止是这一场,接下来的每一场考试他都异常的顺畅。三天后公布成绩,李帅从年级前700,一跃成为年级第5。

同学们都一脸懵,说他凭实力吧,从来也没人见他表现过实力,可要是说他抄,他是全班第一,他抄谁的去?

班主任也不是没有怀疑,可想着他刚刚遭遇了大打击,况且优秀作文也实打实地评上了,也就没有说什么别的,只是鼓励了两句,让李帅再接再厉。

至于李爸爸,听说儿子考了这么好高兴得不行,大手一挥让李帅随便挑地方他请客,李帅挑了附近最好的火锅店,一个人吃了三份猪脑花。

(四)

最近盛天一中人心惶惶。

从一个月之前开始,校方突然接到学生家长的电话,说是孩子失踪了,起初只有一个,后来平均每两三天就又会接到一起,再后来几乎天天都有。学生们也发现有些同学会好几天不来上学,有人把听到的消息散了出去,不久周围的人都知道了,说盛天一中闹灵异事件,学生会莫名其妙的消失。

校长心急如焚,警也报了案也立了,可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什么头绪,每天还要安抚追去学校要人的家长,头发都快急秃了。最要命的是,那些失踪的学生之间完全找不到任何关联,无论是性别、户籍还是家境,都没有规律,校长甚至连星座和血型都查了,还是没有头绪,不管是谋财还是害命,总得有个说法吧,你就算养蛊也得讲基本法啊。

这天校长跟往常一样,在办公室对着失踪名单薅头发,一个老师在旁边说了句:“韩雨和孟鑫是我们班成绩最好的,唉,也不知道到底去哪了。”另一个老师接话:“是啊,我们班那个杨加也是啊,你说这么好的孩子,唉。”

校长猛地一抬头:“成绩!”

“校长你说啥?”

“把上次的月考成绩单给我找出来,快!”

“第一名孟鑫,第二名徐月,第三名周伟,第四名韩雨,第五名李帅......”校长仔细地比对着两份名单,“失踪的学生,就是这次月考的前十一名!”

老师们也都震惊了:“可是...为什么啊?”

“先不管为什么了,按照这个成绩单,快去看看后面的学生,对他们提供最细致的保护!”校长急切地命令着。

十五分钟后,各班的班主任都回来了,并汇报说已经给位于第十二名到二十名的那些学生及家长和同班同学通知了情况,让他们严加注意,只剩十班和十三班的班主任一直没有回来。

“张老师和郑老师呢?他们去哪了?”

说话间,郑老师失魂落魄地跑了进来,脸色惨白,直勾勾地望着屋内众人,却一句话都不说。

“怎么了郑老师,张老师呢?你说话啊!”

郑老师一言不发地盯着校长,像是刚刚见了鬼,或者像校长就是那个鬼。

校长被他盯得发毛,声音也微微颤抖:“郑老师!郑老师!”

郑老师终于缓缓开了口:“校长...李...他...张...张老师...张老师在...在报警...”

“报警?报什么警?”

“...你们...你们都去看看吧...十班门口的杂物间里...”

校长和老师们急匆匆地奔向杂物间,走到门口看清屋里的一瞬间,所有人都站定了,其中一个老师直接尖叫了出来。

老师的尖叫过于惊悚,四周教室的同学纷纷涌了过来,学生们在杂物间门口围作一团,在看到屋内的情形后,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有几个反应激烈一些的,瞬间吐了出来。

屋内,李帅蹲在地上,正在啃食着什么东西,却不是在偷吃零食。他的嘴角满是鲜血,脸上和手上沾着数不清的肉沫,他的姿态介乎自助餐店的饕餮客和街边的流浪汉,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生肉的血腥味。而李帅的脚边,躺着一个人,说是人,却已经没有了人形,他的头只剩了一半,被几条断裂的皮肤连在脖子上,显然是经历了极其暴力的撕扯,缺失了一半的头骨中流出红白混杂的液体,而那些液体,正在被李帅饥渴地吮吸着。

虽然如此,但人形的身份并不难确认,他穿着盛天一中的校服,校服旁还掉落着一个被拽下的胸牌,上面写着“傅兴”。

上次月考的第十二名,十班的第二名,傅兴。

突然,人群中一个女生嘶吼着冲进来,速度快到没有人来得及做出反应拉住她。周围好多同学都认出了她,她叫郭安月,是十班的班花,她的另一个身份,是大家心知肚明口口相传的“傅兴的女朋友”。

郭安月冲过人群,扑倒在傅兴的腿边,拽下他的胸牌,死盯着上面的名字,似乎希望能看出其他的两个字,可发红得几乎要爆炸的眼睛却几乎看不清面前的一切东西。

郭安月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傅兴的胸牌,嘶哑地几近失声,周围的师生想要把她拉回来,却又害怕地不敢向前。就在这时,一双沾满肉屑的手抓住了郭安月的手腕,郭安月下意识地顺着力量的来源看过去,盯住了李帅的双眼。

此时,郭安月才突然醒过神来,她想挣脱李帅的手,可李帅手上的力量大到差点拧碎她的腕骨。郭安月不敢再动弹,甚至不敢看向别的地方,她只能紧紧地盯着李帅的双眼,浑身忍不住的战栗起来。

突然,郭安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她盯着李帅的双眼,却好像感觉到了一丝熟悉,那一丝熟悉不像刚才的李帅那样狰狞,也不像现在的李帅那样木讷,那好像是...傅兴?

就在这一瞬,郭安月感到手腕处李帅的力道突然变小了,她立刻收回了手,踉跄地向后退去,被身后的几个女生拉回了人堆。

此时的李帅,茫然地看着四周的人,然后直直地盯住了郭安月的方向。郭安月也看着李帅的眼睛,她觉得那双眼睛现在极其复杂,里面有杀戮,有饥渴,有恐惧,有委屈,还有温柔,她看着那双眼睛,像是看到了好多人。

郭安月看着李帅,像是看着一只一米八的苍蝇。

突然,李帅痛苦地吼叫起来,用双手死死地按住了头,然后他弓着腰站起,向人群冲了过去。

(五)

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周围人都默契地再也没有提及那天梦魇般的景象,只是偶尔有人说起,那天李帅失魂落魄地跑出去之后,就像是没了头的丧尸一样,从楼梯上跌跌撞撞地往下跑,嘴里痛苦地喊着些什么,撕扯着自己,像是自己在和自己打架,开始的跌撞也变成了翻滚,李帅整个人在楼梯上滚来滚去,全身每一秒都在和水泥的墙和地面碰撞,每一次碰撞都会砸折他的一处骨骼,或者干脆撕下一块肉,有几个胆大的同学回忆说,那天李帅跑出校门的时候,人已经站不起来,像一摊烂泥一样地在地上蠕动,就连头骨似乎都已经不全,大脑暴露在空气中,若隐若现地跳动着,他的身后,血肉筑成一条长长的跑道。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李帅,只有一些人会在第二天清晨和朋友聊天时,说起在昨天的深夜街头,遇到一个流浪汉,叽里咕噜地嘟囔着,翻着垃圾桶,每翻出一块生肉就狼吞虎咽地吞下。

据说,那是李帅,不,那是“李帅们”在寻找他们丢失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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